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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百年好合03你為什麽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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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百年好合03 你為什麽救我

應灼逆著光, 對上時遇逼問的目光,略淺的瞳孔裏面有著諸多覆雜。

他身上穿著一件紫紅色的長外套, 在過分暗淡的燈光下面染成了黑色,這種類似於傷口色調的衣物穿在他的身上,給他整個人都增加了不少帶有某種破壞性的質感。

很淩厲,也有些神秘。

黑色的柔和光線落在他的臉頰旁,將他輪廓分明的顴骨勾勒的十分鋒利。

時遇明白,眼前這個男人的不同尋常。在這個男人的身體裏面,蘊含著常人無法預知的巨大力量。

之前在“全家福”事件裏面的時候。

他臉上那一閃而過的邪氣, 盡管以後再也沒有瞧見過, 但那也是真實存在的。

二人就這樣對視著, 時遇的目光緊逼, 沒有任何退縮的意思。

應灼看著她, 忽然笑了。

他笑起來很好看,讓人心向往之。

胡方和冷心雨在旁邊呆傻著, 也不知道兩人之間的交流自己需不需要攙和一下,就瞧見應灼笑著伸出自己的左手在時遇的面前晃了一下。

他左手掌心裏面布集著細細碎碎的傷口, 有的傷口上面還在瘆著血珠一看就是被玻璃劃傷的。

冷心雨驚叫了一聲, 趕緊在自己的身上翻找, 在口袋裏找出來幾張創可貼連忙細心的去給應灼貼上。

應灼委屈地朝著時遇眨了眨眼:“我是左手被紮到的。”

他這幅“你居然連我傷口在哪裏都不知道的”委屈語氣, 倘若換個人聽到肯定會不好意思的, 但是時遇心裏清楚。

不對!

傷口就在右手!

冷心雨作為一個護士, 絲毫沒有看出來應灼手上面的傷口有任何的問題, 反而還關懷備至的替他貼著創可貼。

時遇看著冷心雨臉蛋紅撲撲的樣子,心裏面開始有一種異樣的感覺。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有這樣的感覺,在此之前時遇覺得應灼是一個深藏不漏但是並沒有什麽大問題的人,可是現在看來, 應灼對其他人也有所保留。

雖然是在情理之中,她自己也沒有把自己的事情全盤托出。

可這多少也讓時遇內心裏面產生出了一點若即若離地距離感,總覺得應灼……並非同類。

時遇沒有再多說什麽,接過應灼找到的鑰匙去開廚房的門。

胡方瑟縮在時遇的身後,生怕再被什麽怪物突臉,可是打開門之後,廚房裏面什麽沒有任何“人”。

但沒有人,要比有人更恐怖。

除了時遇他們進去的門之外,沒有任何通往外面的地方,剛才胡方看到的那個眼睛又是怎麽回事呢?

胡方癱軟依靠在門框邊:“每次受驚的都是我,我搞不動了。”

“受精?”時遇瞥他一眼。“恭喜你啊,回去之後還買一送一,你爸肯定高興。”

“QAQ”胡方。

廚房的四面墻上面擺放著許多儲物架,架子上面又掛著很多亂七八糟的食材,到處都充滿著人間的煙火氣。

東西一多,就很容易讓人頭疼。

“這怎麽找啊。”冷心雨用手電筒一掃,掃到的地方都是密密麻麻的雜物,她有些犯愁。

時遇瞥了一眼四面八方的擺設,東西雖然雜亂,但是架不住他們人多,分工均勻但也沒什麽。想了想她開始安排任務:“一人一面墻吧,很快就能找完,找完之後就可以去修橋看看橋另一邊的世界。”

雖然在座的其他三個人年紀都比時遇大,但或許是因為時遇本身可能屬於半個公眾人物,再加上之前的一些表現,讓時遇的話語權變得十分有用,所有人都按照時遇的分配開始進行各自的區域。

經過上一次游戲的經驗積累,胡方和冷心雨雖然對這些忽然出現的邪物還有一些害怕,但做游戲的時候已經明顯有了些經驗。

“呸,臟死了,這些東西都堆灰了。”胡方抓著一顆南瓜,嫌棄的擺放在旁邊。

冷心雨抓著一些瓶瓶罐罐的調料,也在耐心的搜索著有用的東西,一邊搜一邊說出自己的發現:“這裏有醬油、醋、糖……”

時遇站在燒鍋爐旁邊,目光從左側擺放著的一些鍋碗瓢盆,慢慢移動,移動到了站在她右側的應灼身上。

他矗立在燒鍋爐的前面,似乎沒有感覺到時遇打量的目光,而是專心致志地看著擺在他面前藥罐子裏面的一些黑色殘渣,似乎是誰在煮藥喝。

他的左手掌心裏面貼著三四個創可貼,原本就異常白皙的肌膚上面被肉色的創可貼襯得更加蔥白。

應灼不緊不慢的握著那只藥罐的把手,把藥罐口湊到自己鼻尖,輕輕的嗅聞。

他頸部的線條流動的猶如順暢的河流,喉結在期內微微滾動,發出猶如泉水叮咚的聲線:“這家有人在喝藥。”

不用想也知道,應該是這家的主人。

在這種時期,只有主人家才有資格用這些東西。

根據剛開始的游戲提示。

柳家除了男主人之外,還有一個大太太和二太太。

所有的一切問題出現,都是在二太太過門一個月後發生。

胡方說:“這個藥是給二太太喝的?”

沒人回答。

這誰知道呢,反正不是給下人們喝的。

時遇擡頭看了一眼自己負責區域裏面的東西,在墻角旁邊有一個竹簍,上面蓋著一塊藍白繁雲錦花紋的麻布。她走過去,看到竹簍好像微微有些抖動,意識到裏面似乎裝著什麽東西。

胡方被嚇了幾次之後長了記性,怎麽喊都不願意過來。

時遇捏著麻布的邊角,輕輕解開。

冷心雨捂著眼睛,不敢看是什麽東西。

麻布掀開之後,所有人都聽到竹簍裏面傳來一聲貓叫。

有一個通體發黑的貓正瑟縮在竹簍裏面,瞪著一雙暗綠色的眼睛看著竹簍外面的人們。它看起來情緒十分不佳,對任何東西都擁有著警惕性,見到人的時候會豎著胡子斯哈斯哈。

胡方松了一口氣:“是貓啊。”

為什麽會在廚房裏面養貓呢?

這只黑貓的脖子上面拴著一根銀色的鐵鏈,竹簍裏面還散著一些殘渣碎屑的食物。

“如果是家養的為什麽要用鏈子拴在這種地方?”時遇看著這只貓,有些疑惑。“總感覺不像是圈養,而像是囚禁。”

其他三個人也有這種感覺。

這只貓看起來對人類的攻擊性很強,只要有人稍微靠近,或者想要伸手去把它從竹簍裏面抱出來,它就會露出尖銳的牙齒渾身上下都散發著進攻的信號。

竹簍裏面有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其中還摻雜著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特殊氣味。

“是羊水的味道。”應灼輕輕蹙了蹙鼻子。“這只母貓剛剛生產過。”

胡方湊過來,使勁的聞了一下之後又捏著鼻子離開:“我怎麽聞不出來。”

應灼用“你只是一個人類”的嫌棄眼神瞥了一眼胡方之後,站在竹簍旁邊看著那只渾身上下寫滿了警惕的母貓:“它的孩子都不見了。”

時遇去食材架子上找點熟肉,想要拉進一下和黑貓之間的距離,讓它能夠對自己放松警惕。

翻找了一下,結果找出到了一張紙。

紙是一張黃色的宣紙,被整整齊齊的疊好了放在架子的角落裏,拆開之後上面是用黑色墨汁寫著的密密麻麻的字跡。

仔細辨認了一下,上面全部都是一些中藥的名字,這一點和藥罐裏面的藥渣也對上了。

這家裏有人在喝藥。

冷心雨走過來看了一眼,嘴裏還跟著念著:“當歸、人參、黃連、桔梗葉……哎這些好像都是中藥裏面,對女子卵巢特別好的藥劑啊。”

通俗來說,這張紙上面的內容應該就是古時候一些大戶人家的女人特別愛喝的坐胎藥。

胡方嘿嘿一笑:“好家夥,這家人這麽奢侈嗎?煮坐胎藥給貓喝?”

藥是給人給貓喝的,沒人知道。

時遇給黑貓餵了一塊臘肉之後,黑貓看起來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了,它輕輕舔著臘肉上面的油漬,喉嚨裏面發出嗚嗚地聲音。它很想吃這塊肉,可是遲遲不下咽。

時遇朝著柴房努努嘴:“柴房東南角有一個斧頭,我們把這個鏈子給它拆了。”

胡方領命而去,輪著斧頭過來朝著鐵鏈“咣當”砍下去。

鐵鏈散開,黑貓叼著那塊臘肉從竹簍裏面爬了出去。

“跟著。”時遇說了一聲,跟在黑貓的身後繞著柴房跑了出去。

黑貓穿過外面的門,又穿過園子荷花池旁邊的雜草,最後在了一面水泥墻前消失。四個人站在墻邊,胡方看著那面三人高的墻壁不知道該怎麽進入:“這也沒有門啊。”

時遇蹲下來,伸手在雜草從裏扒拉了幾下,摸出了一個一人進的狗洞。

“貓鉆進去了,我們也進去。”她說。

這面墻旁邊有很多的雜草,把這個狗洞遮擋的嚴嚴實實。

如果不是貓咪引導,他們絕對不會發現這個地方。

四個人依次摸著狗洞鉆進去之後,發現了一處被單獨列出來的空間,甚至都沒有一個進入的地方。那個狗洞看起來也不像是人為,應該是某種小動物扒拉出來的。

在這個空間正中央,有一個奇怪的建築物。

黑貓停在那個建築物旁,把臘肉放在腳邊“喵喵”了幾聲之後,建築物後面鉆出來兩只同樣是黑色的小貓。

這應該就是大貓的孩子,它們把這個地方當成了自己暫時棲息的地方,等著媽媽來找自己。

如果黑貓沒有被釋放,這兩只小貓可能也會因為找不到食物而餓死。

三只小貓圍著臘肉,開始吃了起來,而那只母貓則是在自己的孩子身邊打轉似乎在保護它們。

貓咪對食物感興趣,人們對旁邊有巨石感興趣。

石頭上面雕刻著一些很覆雜的符文,仔細辨認,那些花紋有點像古代時候金幣上面的紋樣,所有人都看向了對這方便有些認知的應灼。

“這是幹嘛用的?”胡方摸著上面的薄灰,好奇道。

應灼蹙眉細瞧:“不知道,似乎是為了鎮壓某種東西而設置的。”

時遇目光自上而下,落在了下面圓柱菱形的建築,旁邊還有一個很奇怪的鎬子,她楞了又楞,伸手摸了一下建築物旁邊的土壤。

很涼,地底下似乎有水源。

時遇驚道:“這是一口井啊!”

上一次事件裏面,李思睿的警告如雷貫耳,時遇頓時提起警惕來。

應灼點點頭,端詳著井上面的石頭:“在井上面壓了一塊雕刻著符文的石頭,這個井裏面有‘東西’。”

所有人寒毛聳立,不自主的遠離了水井。

時遇看著水井上面雕刻著的覆雜紋樣,腳底踩著松軟的土壤,總覺得好像有水從土壤裏面滲了出來,漫過她的腳底板一直沿著膝蓋網上到她的渾身上下每一處。

頭頂的月色冷地發紫,她已經快要忘記真正世界的天空是什麽顏色了。

“這裏沒什麽東西可以搜的,先走吧。”應灼提議道。

胡方和冷心雨早就受不了這些詭異的符文,趕緊沿著來時的狗洞又爬了回去。

“現在我們應該做什麽呢?”出去之後,冷心雨第一個詢問。

時遇從胡方的手裏把之前在柴房裏面找到的麻繩拿過來,在手裏撤了兩下之後對著其他三人說:“先去把橋修一下,還得去正廳看看呢。”

其他人點點頭,跟著時遇來到了斷橋旁邊。

橋的兩側是波瀾瀲灩的荷花池,荷花的花苞已經完全枯萎,一些晚間的霧氣在河面上籠罩著,帶來寒風蕭瑟的質感。

這種感覺時遇很熟悉,是在“全家福”事件裏面曾經感覺到的那種特殊性。

明明溫度沒有變化,可是身體卻莫名其妙的發寒。

這就是應灼說的,怨氣。

荷花池裏面漂浮著許多綠油油的浮萍,因為沒有精心打理而導致那些浮萍看起來有些發蔫。

河面倒映著湛藍發紫的天空,連帶著整個河面也有些馥郁霧氣的冷淡感。

斷橋的位置就在前院這邊,有幾塊木頭泡在水裏已經軟的沒辦法再用了,時遇兩手掰著木板,輕輕用力之後把木板整個而掰斷,然後用繩子拴在木頭上的洞眼處,打了一個交叉結。

“這是什麽?”胡方蹲在旁邊,看著時遇把繩子來回交叉捆綁,弄了一個類似於菱形網眼的繩索,然後又把繩子的另一頭掛在斷橋本來立在地面上的樹樁。

一切看起來都十分專業,讓人讚嘆。

“這樣就能把橋吊起來了嗎?”應灼站在旁邊,十分好奇。

時遇點點頭:“對,這樣的繩結承載的東西越重反而越結實。”

她很小的時候,爸爸就教她打各種各樣的繩結,為了方便攀巖爬山的時候能夠保護好自己,還有一些建築與建築之間進行搭建的方法。

爸爸本來是攀巖選手出身,可惜奈何生不逢時,在爸爸巔峰時期世界一直都很鄙夷這種極限運動,覺得是一種作死的行為。

可是麻雀沒有像雄鷹那樣遨游天空,是無法領悟當人類用□□凡胎征服崇山峻嶺時的榮譽感。

時遇把繩子的另一頭拴在木樁上,打了一個結實的結之後晃了晃,看著自己編織出來地用麻繩組成的繩網,整個人踩在上面。

繩網另一頭連接著斷橋,雖然略微有些晃動,可是如果一個人一個人的走過去的話,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走吧。”時遇站在繩網上面,看著站在地面上的三個人臉色瞬間開始發生各自不同的變化。

胡方眼皮撐的巨大,臉上的表情都跟著像是被急劇地狂風席卷一般散落扭曲。冷心雨也是臉白似紙,目光落在時遇的腳上,手指擡了一般顫顫巍巍的說不出話來。

應灼面色一淩,驟然發白,沖著時遇大喊:“小魚!過來!”

時遇暗叫不好,看向自己的腳踝處。

一只被泡的發綠地手正攥著她的腳踝,可是她完全沒有任何感覺,只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在被人拽著往池塘裏面栽。

她看到池塘裏面露出了一顆比正常人要大三倍的巨人腦袋,似乎是被池水泡久了的緣故,那個腦袋已經扭曲的完全看不出原本的樣子了,臉上的皮膚透明的好像一戳就能破裂,肌膚裏面是青綠色的屍液。稍稍一動整個巨人腦袋裏面的屍液也跟著晃動。

而就是這樣,那顆腦袋還在沖時遇笑!

應灼伸出手抓住時遇的右手,巨人腦袋和他把時遇當成了拉鋸戰裏面的繩子,二人兩頭使勁。

時遇就感覺抓著自己腳踝的手力大無比,應灼似乎有些應顧不暇,她的半只腳已經被拉到池水裏面了,而應灼卻沒有任何要放手的意思。

他看著池水裏面的巨人腦袋,怒吼道:“放開她!”

巨人腦袋眼睛被屍水和腫脹的皮膚擠成了一條縫,一點松開的意思都沒有,似乎把時遇當成了勢在必得的東西。

時遇的小腿已經完全沒入池水之中,她看著隱約又要被自己一起拉進去的應灼,急道:“你放手吧,不然要一起死。”

應灼沒有搭話,他騰出一只手來捏了一個手決指向池水之中的巨人腦袋。

可是卻沒有任何效果,巨人腦袋的力量沒有任何退卻。

時遇感覺自己整條腿都冷的發麻,完全感覺不到任何知覺。

她要死了嗎?

“怎麽回事?”應灼看著自己的手,眼底裏的冷靜一點點消沈。

他的能力……怎麽……沒有了?

“喵——”

叢林裏傳來一聲尖銳的貓叫,黑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池塘邊,沖著池水裏面的那顆巨人腦袋嘶啞咧嘴的叫囂著。時遇忽然感覺拉著自己腿的力量驟然消失,巨人腦袋好像受到了什麽刺激,迅速收回了自己的手然後“咕嚕”一聲沒入池塘之中。

應灼順勢把時遇拽了回來,二人坐在池塘邊的草叢裏,所有人都看這時遇腳踝上面五個鮮明的黑色手指□□裏發慌。

她伸手摸了一下那五個手指印,不疼不癢,但是就像是印在她肌膚裏面一樣和原本白皙的膚色形成了刺目的對比。

應灼看著她的腳踝,一言不發,似乎在思考為什麽剛才自己的能力會沒有。

時遇也看著他:“你為什麽救我?”

應灼擡頭,臉上掛著劫後餘生的笑意,饒有深意道:“因為我的優秀品德。”

“……”時遇。“謝謝。”

“不客氣。”他誠然接受。

時遇倒是有些慚愧,算上“全家福”事件的話,他救了她兩次,可是自己剛剛還在懷疑他的傷口位置。

應灼都能渡魂了,應該是個擁有特異功能的隱士高人吧,或許有什麽難言之隱不想說也不說不定?

時遇看應灼頓時開始順眼起來了。

應灼指著池塘裏面伺機而動的巨人腦袋:“有它在,我們過不去。”

“它好像怕貓?”時遇想起剛才黑貓叫的那一聲,開始四處尋找自己的救命恩貓,但是黑貓一眨眼的功夫消失在了叢林裏面再次不見。

“抱著貓過河行嗎?”應灼提議道。

時遇看了一眼腕表上的時間:“游戲時間已經過去了二十分鐘,也不知道貓跑去哪裏了。整個柳宅這麽大,如果去找黑貓的話估計要耗費太多的時間。”

那怎麽辦呢?

四個人犯愁了起來。

時遇指著東側的兩個側廂房:“不然我們先去那裏找找看?”

其他三人紛紛點頭表示符合。

時遇忽然開始唏噓起來,沒想到那只黑貓的作用這麽大,不僅幫他們找到了一個隱秘的水井,還救了她一命。

等回到現實世界裏,她一定要在家裏養只黑貓供著。

正想著,東廂房的大門就在眼前,可是門前卻站著一個人影。

胡方和冷心雨下意識的縮在最後面,只露出一只眼睛看著那個人影。

月色朦朧,人影站在碩大的柳樹下,柳樹枝條影婆娑,把那個人的人影遮蓋的有些看不真切。

也不知道是不是聽到了有人走過來的腳步聲,那人朝著時遇他們的方向轉過身來。

胡方倒是認出來了,那個人的眼睛自己在廚房的門縫裏見過。

“是它!是它!是它!”胡方大叫起來。

那“人”面色倒是和常人有些類似,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沒有池水裏面的腦袋那麽嚇人。

可是它身上的衣物卻十分破爛,內襯外翻、渾身漬泥,頭上歪歪斜斜的帶著一頂棕色的瓜皮帽,它的眼睛紅得充血,指著時遇大叫。

——“二奶奶,非我害你!你莫要找我!要怪就怪你容貌傾城給自己徒增殺身之禍!”

“?”時遇。

好嘛,這次成她被強行代入角色了。

柳府的二奶奶是第一個死的,死在自己和柳大富成婚的三個月後,死因是上吊。

雖然游戲裏說的是自殺,但是從這個“瓜皮帽”的口中得到的這一句來看,恐怕二奶奶真正的死因還有問題。

那個“瓜皮帽”像是發瘋一樣指著時遇,嘴裏還念念叨叨著一些亂七八糟的咒語。

時遇靈機一動,大聲嚷嚷:“冤有頭、債有主,我死的冤枉!你且說說何人害我!我找他去!”

“瓜皮帽”朝著時遇連連擺手,嘴裏嗚嗚啦啦的叫喊著不願意多提供線索。念叨了一會兒之後,忽然拔腿就跑,跑向了東廂房的屋後面消失不見。

“追嗎?”應灼問。

時遇搖搖頭,走向剛才“瓜皮帽”站著的地方,它在跑走的時候,從身上掉落了個什麽東西。

她撿起來拿腕表照了一下,發現是一塊木牌,牌子正方面都有字。

正面——【柳府大管家】

反面——【柳三】

“喔,原來那個‘瓜皮帽’是這個宅子的大管家啊。”時遇握著木牌,看到木牌上面還掛著三串鑰匙,不知道是做什麽用的但是拿著就讓人覺得很安心。

至於這位柳管家去哪兒了,她並不關心。

一個提供劇情的NPC而已。

木牌上面的三個鑰匙剛好是能打開東廂房的兩扇門,這兩間屋是下人居住的地方,布置都比較簡陋。

一間屋裏面從被褥上面的花紋和案桌上擺放的女工針線能看得出來,應該是丫鬟所住的地方,而另一間屋裏就放著些許蒲本賬冊,想必就是柳管家的住所。

“管家叫柳三,丫鬟叫小蓮。”時遇拍了拍手,很好,對上了。

胡方去看柴房門縫的時候,柳三就稱呼胡方為小蓮,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個女孩子,應該就是丫鬟房的小丫鬟的名字。

管家的房間看起來要稍微比小蓮的房間好很多,至少門窗什麽的有修葺過的痕跡。

腕表手電所能照到的區域可以看得出來,這個管家不僅要負責管理整個柳府的一些日常生活,還有很多柳宅生意上面的工作。

柳府是用布料生意起家,管家房間正對門就有一個布料架子,上面擺放著許多時遇叫不上名字來的料錦。

布料旁邊擺放著一個紅木案桌,桌子上有兩只手臂長的白色蠟燭。

而蠟燭的後面則供奉著一張觀音畫像。

白衣觀音手握玉凈瓶,站在雲端俯瞰人間。

偏得一種仙氣飄飄的感覺,似乎有震懾鬼怪的作用,在看到這個觀音像的時候所有人的心裏都沈穩了不少。

但是畫像也似乎太久沒有被打理過,上面蒙著一層暗懆懆地灰塵,桌子上面供奉的瓜果也已經有了黴菌。

人總會把自己的希翼寄托在神的身上,企圖能夠讓神來庇佑自己。

時遇端著左手腕表上的燈光,照在了果盤下面,瞧見盤子底下露出來了一截小小的紙角。

她端著果盤,把紙從果盤下面抽了出來。

所有人都湊過來看。

紙是一張家書,剛寫完還沒有寄出去的樣子。

——“老爺作孽頗深,玄靈大師亦不能救。恐危及於我,下個月請辭回家,望妻勿念。”

胡方:“怎麽又跑出來了一個玄靈大師?這次游戲人物這麽多嗎?”

時遇端詳著這張紙,又看著那張觀音像:“柳管家還沒來得及辭職回家,整個柳府就發生了重大變化,甚至還讓柳管家變成了一個瘋子。”

管家口中所說的,老爺作孽頗深,是不是跟自己的妻妾有關呢?

管家的房間裏面並沒有什麽東西,四個人搜了十來分鐘,摸了滿手的墻灰只能轉道去旁邊的丫鬟房。

作為小丫鬟的生活環境,稍微看起來要比管家次一些。

被褥上面有一股很濃郁的黴味,桌上的茶杯也是非常廉價的竹制。似乎就是拿了個小竹子修成了茶杯的形狀。

桌子旁邊擺放著一個竹子編就的小籃子,裏面也有一些針線物品。

時遇端著籃子,在裏面伸手翻找。

刺繡花撐、棉麻布、針線,一應俱全。

最底下有一個繡了一半的正方形手絹,上面繡的不是花鳥魚蟲、也不是山水景物,而是一行行密密麻麻的字。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

時遇念著上面的字,原本外面霧沈沈的黑夜忽然拉開了一道發白的星光,似乎著涼了這個世界裏面一些不為人知的“生物”。

手帕上面繡的這個東西聽起來像是某種咒語,胡方聯想到了院子裏滿地的符紙,整個宅子裏面都充滿著一種反常的詭異感。

冷心雨看著那個素白色的手絹,上面用紅色絲線繡著的滿滿所有紋線,她哆嗦道:“這個小蓮是在做法嗎?”

“做法應該不至於,可能就像柳管家在自己房間裏放觀音像那樣,圖個心安吧。”時遇她放下手絹又轉向了床褥。

被子裏面好像夾著什麽東西,似乎是一本書。

雖然書上面用的是繁體字,但是並不影響閱讀。

書的名字是——【往生咒】

翻開第一頁,上面顯示的字跡就是小蓮繡在手絹上的東西。

“她在給生靈超度。”時遇說。

應灼:“是給誰超度呢?蓮花池裏的巨人腦袋?還是上吊死亡的二奶奶?”

“不知道。”時遇翻看了一下書上的內容,在最後一頁有一段批註,十分重要。

——【冤魂生前造孽深重後會被困於死亡之地,久久不得輪回。往生咒可用於渡化冤魂,洗清冤魂生前孽業,將冤魂送往輪回奈何橋。】

“這個往生咒還有這個效果呢。”胡方咂舌。

時遇看著書上的內容,心生一計:“如果對著池塘上面的那個巨人腦袋念這個東西,會不會有效果?”

應灼點頭:“應該有用。”

四個人抱著那本《往生咒》走向蓮花池,那個巨人腦袋還露在池面上,它的臉在池水裏面泡著,一雙臃腫而又渾濁的眼睛死死盯著岸上的人,似乎是在等待著什麽。它那顆已經完全沒有任何人類形態的頭顱在浮萍裏面,就像是漂游一樣,它被這個池塘吞噬了,卻也把池塘當成了自己的寄居所。

念咒的這個任務自然落在了應灼的身上,他站在岸邊,捧著那本書,頭頂上吞噬了一切光芒的天空仿佛一張巨大的網,籠罩著這個世界。

應灼唇瓣輕啟,開始按照書上面的字跡念。

“南無阿彌多婆夜。哆他伽多夜。哆地夜他,阿彌唎都婆毗……”

應灼的聲音在空洞而又遼闊的天際之中回響,音色之中帶有一些讓人耳膜發抖的混響。

隨著念咒聲的回響更疊,荷花池的水面上忽然傳來一些異樣的現象,整個池水就像是被煮沸了一樣“咕嚕咕嚕”冒泡,

巨人腦袋嘴巴大大的張著,好像有什麽東西堵在了它的喉嚨裏面,嗚嗚咽咽地哽咽著又痛苦的嚎叫著。

應灼站在月光下,他的身材高大逆著光。

如果那個時候,所有人的視線沒有被池塘裏面的巨人腦袋吸引的話,或許就能看到月光把應灼的影子拉出了一條被拉長的像蛇身的影子,在影子的背部還忽閃著一雙巨大翅膀。

池塘裏面的水似乎洗滌著巨人腦袋頭上汙垢和腫脹,它逐漸褪去了一些臉上的腫癩,就像是融化的蠟像一樣和池水混雜在一起。

空氣中散發著一股十分濃郁的沼澤植物氣味,在池塘的另一邊隱約站著三個黑霧凝繞的人影,其中一個頭頂戴著柳管家頭上的瓜皮帽。

——“老爺,老爺,我真的什麽都不知道,求求你饒了我吧!”

一個女子的聲音從岸邊傳來,三個人影其中有一個略微瘦削像女子的身影跪在其中一人的面前,不停的磕頭。

那人冷哼一聲,語調怒威。

——“哼,只有死人的嘴巴是最嚴的!柳三,把她扔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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